未来是湿的读书笔记

读书笔记

★本期导读

【名家专稿】摩罗为人父母者当自省„„„„„„„„„„„„„„„„„„„„1版

【精神家园】石买生精神三角形„„„„„„„„„„„„„„„„„„„„„„„2版

王耀平我们这个时代的阅读„„„„„„„„„„„„„„„„„„„5版

【名著重读】张安面死而生——读《斐多》„„„„„„„„„„„„„„„„„7版

【随笔】张青云眺望„„„„„„„„„„„„„„„„„„„„„„„„„„8版

张晓楠谒陈寅恪墓„„„„„„„„„„„„„„„„„„„„„„„9版

【学术书苑】吴丰强神化羊的奥秘„„„„„„„„„„„„„„„„„„„„„„10版

【言论】周明学玉满堂读书札记（一）„„„„„„„„„„„„„„„„„„11版

为人父母者当自省

■摩罗

这本以一个九岁的孩子为主人公的《捣蛋鬼日记》，究竟是写给儿童看的书，还是给成人看

的？也许它妙就妙在既适合儿童欣赏，也适合成人阅读。儿童固然可以捧着这本书读个哈哈大笑，

成人则可能从一系列讽刺中读出一些震惊和反省。

如果让我给捣蛋鬼加尼诺写操行鉴定，我会写上聪明、热情、诚实、讨厌虚伪、充满正义感

和好奇心、热爱读书、喜欢动物、爱好画画、思维极其活泼、具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对身边每个

亲人都充满善意、乐于为帮助他人付出努力，等等。可是，一位这么可爱的孩子，却常常被他父

亲打得屁股肿痛没法落座，母亲也以他为耻，家里所有的成年人都厌恶地称他为“捣蛋鬼”。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在于成人社会对他的评估标准出现了问题。儿童思维与成人思维

不尽一致，他们对于世界的想象方式和反映方式判然有别，因而心中呈现的意象世界也大不一样。

儿童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成人常常觉得荒唐可笑。成人觉得理所当然的现象，儿童却会莫名诧

异。二者的矛盾和碰撞是必然出现的，由此出现了许许多多滑稽荒诞、妙趣横生的喜剧故事。《捣

蛋鬼日记》就是这样一辆喜剧列车，因两种思维的错位和两个世界的碰撞而产生的奇妙故事扑面

而来，一串串地驶入双目铺就的阅读轨道。

其实这两个世界并不是不可以协调的，只是现实中的协调方式过于单一，这种方式主要是要

求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了解、熟悉和适应成人的逻辑和世界。儿童的这个适应过程是漫长的而且是

被逼迫的，儿童的心灵在被逼迫的过程中常常深受伤害，其结果往往导致灵魂残缺、人格扭曲，

他们渐渐变得像他们曾经厌恶的成人一样冷漠、虚伪、玩世不恭。

第2期

2003年9月24日

本期12版

九江一中《读书笔记》编辑部编

2003年9月24日名家专稿读书笔记

DushuBiji

有必要追问成人社会对于儿童行为的评价体系究竟有多少合理性。比如加尼诺将姑妈的家犬

涂成红色，是出于他对生命的热爱、对强烈色彩和绘画艺术的热爱，体现了他旺盛的生命力和出

色的艺术才华。如果加以肯定和引导，他可能会迅速成长为一个有创造力的艺术家，同时还会有

利于他心性的健全发展。可是，所有的成人都认定他是出于恶作剧冲动，是故意跟世界捣乱，并

从道德上给予负面评价甚至严厉谴责。这只会对儿童的人格尊严造成伤害，他的才华更会因此遭

到扼杀。一个对儿童世界既无知又缺乏尊重的成人社会，只会要求儿童迅速学会成人的世故、圆

滑、功利和虚伪。这不但伤害了儿童的美好梦想，也伤害了人类社会的未来希望。

另一种协调方式是，成人充分了解儿童的思维方式，理解他们对世界的反应模式，尊重他们

的感受和感情，从他们不同于成人的感情世界中发现率真、诚实、善良、正直的品质，发现宇宙

之美和人性之美，体验真正的欣悦和感动。那些具有良知和向善之心的成年人，甚至可以对照着

儿童的这些单纯而又美好的品质，审视自己的虚伪，反省自己的丑陋，矫正自己的偏见，诊治自

己的冷漠，以儿童泉水一样的清澈洗涤成人世界的污浊，进而将成人世界改造得干净一些。

要实现对孩子的尊重，成年人必须放弃自己的世故和自负，任何时候都要把孩子看作一个平

等的生命，而不是看作实现自己意愿的附属物。正如加尼诺所批评的，“孩子应该尊重大人，而

大人却没有义务尊重孩子。”成人世界应该从这个批评感受到孩子对于我们的深切期待，认识到

爱他们是我们的权利，尊重他们是我们的义务。只要成人放弃偏见，学会尊重孩子，双方的协调

就会方便许多。当姑妈和父亲义愤填膺地谴责加尼诺给小狗涂漆时，加尼诺不以为然地想：“有

什么关系呢？从今以后叫它小红狗不就行了„„”。如果成人能够学会像孩子这样理解事物，他

们跟孩子的冲突、他们对孩子的摧残就会大大缓解。

只有成人世界解除了对于孩子的逼迫和摧残，学会了对孩子的尊重，孩子们才能真正健康地

成长。而真正健康的成长只会出现一个结果，下一代不再被前辈体验世界的模式所局限，而是按

照自己的经验和判断，独立地处理自己跟世界的关系。这样的人才可以挺立于天地之间。

在我们的现实环境中，阻碍孩子健康成长的因素比比皆是，为人父母者应该好好反省自己，

成人社会应该好好调整自己的儿童观和教育观。

《捣蛋鬼日记》，〈意大利〉万巴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出版

[作者简介]摩罗，1961年出生于江西省都昌县一个农民家庭，在农村最恶劣的条件下接受中小

教育。1978年考入九江师专学习中文专业课程，1981年毕业后在都昌县任中学语文教师十余年，

1993年考入华东师大中文系学习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硕士课程，1997年获硕士学位。现任职于北

京印刷学院。

精神三角形

■石买生

关于精神生活，不妨用一个巨大的锐角三角形来图示，并将它水平地分割为一些大小不同的

部分，顶部为最窄小的部分。这个部分越低，它就越透气，越深沉和越宽广。

[俄]瓦西里〃康定斯基

一

一个世纪的逝去和一个新世纪的开始，必定有一位杰出的艺术家来对时代的精神状况作形象

2003年9月24日精神家园读书笔记

DushuBiji

的阐述或总结。俄罗斯现代画家康定斯基凭他艺术家的敏感和洞察力，对二十世纪初人们的精神

状况作了很好的描述。他说，在世纪初的屋檐下，人们的精神生活，像一个巨大的运动着的三角

形，不断地上升或下降。三角形的顶部越宽广，那么人们的精神世界越丰富；反之，三角形的底

部越厚重，人们的精神世界越衰微，压抑乃至于窒闷。

二十世纪宛若流星划过天幕，一闪就过去了。处在世纪交替的我们这个时代，人们的精神生

活又是怎样的呢？文化巨人尚未出现，对物质感官享受的过度追求，商品经济的表面繁荣，社会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需真正的精神食粮。而审视我们的精神世界却是如此地黯淡，一个个灵魂

不停地从三角形的高处向低处跌落。正像诗人叶芝所描述的：“一切都四散开来，再也保不住中

心。”我们即将被物质的洪流所淹没，在洪水泛滥、肆虐之时，我们急需一根稻草或一只“挪亚

方舟”。黑夜将尽，我们祈求新的曙光出现。

二

精神世界的衰微是从心灵开始的。

回想我们的时代，没有一位艺术家能上升到三角形的顶端，其原因是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一颗

心灵能真正代表时代和民族的良知，有人说我们这个时代成功的标志是不道德和轻度狂躁，我们

普遍缺乏的是一种伟大的人格和感召力，很长时间了，我们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庄严或崇高。所

以，这个时代，有幸残存的是一两只倾听的耳朵，而缺少一种穿透黑夜的声音。

福克纳的声音曾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他拒绝人类末日的说法。他说人类因为有爱心、会怜

悯、有激情而足以不朽。他的声音让处在绝望边缘的人类重新看到了光明。

我常想，面对基督受难图，我们东方人为什么总是无动于衷？这里面不光是信仰的缺乏，更

重要的恐怕还是苦难与拯救意识的淡漠。作为一个饱经忧患的民族，本来经过火与血的洗礼，其

国民的性格应该更坚强；其心灵更仁慈、宽厚；其精神是勇于牺牲，乐于奉献。可我们看到的、

感受到的却是冷漠、麻木与无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我想最主要的就在于心灵的封闭。

历史上国门的封闭造成了国民的心灵的封闭。以至于许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心灵的深处仍留下许

多阴暗的角落。那里阳光是照不到的。舒曼说：“艺术的崇高或全部秘密就是把光投到黑暗的心

灵中去。”所以我们最神圣的职责是投射光明，而不是等待光明。

三

性格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而精神则关系到一个民族的振兴。

德意志民族的复兴史令世人警醒与深思：历尽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国民的心理留下了难以

愈合的创伤，可是德国为什么在很短的时间很快又回到了民族强国之林？穿过已逝去的战争的硝

烟，触摸尘封的历史，一些小故事常常撞击我的心灵。先说一个关于一束玫瑰花的故事：传说二

战临近尾声，苏联红军攻克柏林时，一位红军首长被一个场景深深地打动了，他看见一幢坍塌的

房子里爬出一个老太婆，老太婆手里紧握一束红红的玫瑰花，只见老太婆掸掸身上的灰尘，然后

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直到从那位红军首长的视线里消失。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那位首长

呆呆地站着，那束红玫瑰也好像一团跳跃的火焰，一下子灼伤了首长的心灵。等他从晕眩中回过

神来，他喃喃低语：“德意志民族要复兴！”

一束红玫瑰为什么这么耐人寻味？从战火硝烟之中，断壁残垣之下，一个从废墟中爬出的老

太婆手里拿的不是珠宝，不是美玉，竟是一束红红玫瑰花！她多么好地表现了一个民族对美的珍

爱与向往，对重建家园的执着与渴望。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诗人海涅的哭泣。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里写道：海涅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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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精神家园读书笔记

DushuBiji

去巴黎卢浮宫，总要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站在断臂维纳斯像前哭泣，海涅哭什么呢？他不是哭维

纳斯，他是哭通向完美的路总是那么遥远、艰辛。我每次读到这一节眼眶禁不住一片湿润，一个

大诗人为完美而哭泣是多么幸福啊。

正因为有了手握玫瑰花的老太婆，有了海涅，有了歌德，有了尼采，有了对美的执着与渴望

的国民，德意志民族才能从废墟中站起来，并很快恢复了自信与坚韧，民族精神也整体地由三角

形的底部向上运动、运动。

四

“如果你在冬天下沉/你能屏住声息，抓住一块冰棱/那么，你就会走出寒冷/你将会听见来自

明天的召唤。”有时，我试图通过诗来把握我们时代的精神脉搏，但是，由于精神世界的繁杂多

变，我时常陷入困惑和迷茫。在一些清醒的时刻，我喜欢给自己的精神生活定位。我深知，在不

断运动着的精神三角形中，毫无疑问我处在三角形的底部。因为作为一个食五谷长大的人，有时

实在难以拒绝五颜六色的诱惑，尽管这些诱惑令我窒息，我仍然接受了它。每当此时，我总觉得

自己太猥琐、卑微、渺小，甚至渺小得还不如一只蚂蚁或一只飞蝇。人活在世上，确实时时生活

在矛盾之中。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不间断的对自然、人生、时间、死亡的学习，我有时又突然觉

得自己变得有点灵性，精神也特别的愉悦和澄明。于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些温馨、明朗的好日

子，心中充满梦幻的色彩，人仿佛重新回到了童年。天空有群鸟飞过，果园里长满果实。人们脸

上溢满真纯慈爱。世界又回到了太初乐园„„

拿破仑在远征俄罗斯失败后沉痛地说：“从伟大到可笑只差一步！”所以，纵观人的一生，他

的精神生活，在一些紧要时刻，既可以走向毁灭，也可以走向新生。人活着的全部尊严就在于对

命运作出决择，然后作永无休止的抗争。为了经受住命运的考验，一个人必须具备勇气、智慧和

忍耐力。

五

由此看来，尽管我们的精神生活是如此的杂乱、无秩序与不和谐，但只要我们一以贯之的努

力不懈，那么精神三角形仍会缓慢地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上运动。阻力会有的，磨难会有的，心

灵的阴影会有的，但生命之所以显得庄严，正因为它总是通过重与轻的较量而更加惊心动魄。精

神的运动不会因为暂时的停滞而中止，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何因，生命最终会除恶扬善，

去伪存真，在恒河无尽的沙子里，时间的波涛最终会留下闪光的金子。

上天交给我们一副肉体，一颗心灵，其目的是让我们过一种健全的精神生活。所以，在活着

的日子里，我们既要拥抱严酷的现实，更要憧憬那不可预知的未来。美国诗人朗费罗曾用感人的

诗句提醒我们：“我们注定的道路和结局/既不是享乐，也不是悲伤/而是行动，为了每一个明天/

比今天走得更远、更长。”

是的，为了在大地留下坚实的脚印，我们要学会劳动、爱和谦卑。为了明天，我们要学会梦

幻、祈祷和虔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发现在一些僻静的小巷，在心灵的隐秘的角落，有精神之

花在开放！如果你的生活太疲倦，如果你的苦恼太频繁，你不妨尝试过一种可能的精神生活，那

种生活游离于光怪陆离的现实之外，依附于时间和空间的边缘，它唤醒的是回忆，激活的是想像。

它使我们的灵魂超脱于尘世之上，在幻想与可能的世界遨游、飞翔。

肉体让我们鲜活如初，精神让我们渴望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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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9日精神家园读书笔记

DushuBiji

我们这个时代的阅读

■王耀平

1

我们正逐渐进入数字时代、读图时代。浮躁和肤浅是这个时代的典型特征。对功利的追逐使

人躁动，就像一团扬起不息的灰尘。世界越来越像一个势利的女人，胸怀变得窄小，目光变得浑

浊而短视。许多诗意的、能安人心魂的东西渐渐离我们而去，包括情感，包括书本，当然也包括

阅读。

书籍似乎离我们远去，确切的说，是我们正要或将要冷落书本，遗忘了书本。书架上的书渐

渐积满灰尘，那些曾经让我们欢笑让我们流泪让我们做梦让我们冥想的书，此刻，就像沙漠中的

狮身人面像，久久凝视世间，目光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和与时俱深的失落。的确，在许多人眼里，

书籍仅仅成为生活中的点缀，或只具有一点考古学上的价值了。

几十年前，几亿中国人阅读同一本书，说着同一种话；几十年后，我们又追逐同一目标，趋

之若骛。两者的相同之处是，人失去了自己；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因为被逼，后都乃出于自愿。

惟其自愿，才更为可怕。

我们的心灵日渐虚空，我们的目光不再清澈。我们需要拯救。

因此，我们需要阅读，需要真正的阅读。需要那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涤人灵魂的阅读。

2

有两种方式的写作：大众化的写作和私人化的写作。前者指的是采用时下流行的话语来表现

大众容易并乐于接受的内容，写作者必须像气象预报员一样，时刻关注时尚的变化。而在这种关

注中，写作者最终磨蚀了自己的个性，成为时尚的代言人和传声筒。后者即个性化的、诗性的写

作，它是写作者内在灵魂的倔强暴露，写作者以返回内心的独特方式，触及到时代的最本质的核

心。它是一种坚守，一种拒绝，是写作者对完美的一往情深的追求，是其生命能量的一次次燃烧

和释放。

同样，有两种方式的阅读：大众化的阅读和私人化的阅读。前者意在娱乐及消遣，触及的是

感官；后者意在抚慰及倾听，触及的是心灵。前者泯灭个性，后者张扬个性。

3

作家张炜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所有的真正的作品，都是从童年开始。的确如此，那质朴的、

单纯的童年，那充满遐想的忧郁之美，永远是培植诗性作品的温床。鲁迅是这样，沈从文是这样，

博尔赫斯是这样，托尔斯泰亦是这样，普鲁斯特更是这样。事实上，当社会陷入困境的时刻，一

部分人往往把退守或回归作为维护真我的方式：退守心灵，回归本真。

阅读伟大的作品，就是回顾人类的童年，返回到生命的原始状态；实际就是重温自己的童年，

重温人生经历中最富诗性的那一部分。这也是阅读者的一条自我救赎之途。

4

阅读中外作品，我常常惊诧于民族本性的差异之大。中国古代文学中，写建功立业者多，写

玩弄权谋者多，写真爱者少，写自我忏悔者更为罕见。武松杀嫂，被称作英雄，血溅鸳鸯楼，男

女主仆斩尽杀绝，仍被称作英雄。《红楼梦》中有真爱而无忏悔。贾宝玉后来削发为僧了却尘缘，

令人觉得阴冷而悚然。这依然是中国式的结尾。它的本质是放弃，是对现世的逃避和绝望。而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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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精神家园读书笔记

DushuBiji

悔的本质是执著，是对现世的直面和希望，是对完美境界的永不满足的追寻。如卢梭的忏悔，《复

活》中聂赫留多夫的忏悔，《悲惨世界》中冉阿让临终的忏悔。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渥伦

斯基得知安娜的死讯后，即刻参军，愿意在前线战死，以此惩罚自己，也是忏悔。

忏悔是对一种绝对道德律令的畏惧和自愿屈服。它需要借助良知，需要道德勇气。

我们的民族似乎历来缺少忏悔的习惯。我们生活中没有，作品中也难得一见。即便在现代，

深刻剖析内心依然未形成共识。我们越来越胆大包天，恣意妄为，深陷在道德堕落的泥沼难以自

拔。不懂得忏悔的人，也不真正懂得去爱。

敢于忏悔的人，敢于忏悔的作品，世上可有？„„

5

除了阅读书本，还有两种书必须常读。一种是自然之书。

大千之中，最富诗性气质的是自然本身。庄子把自然界的声音称作天籁。一草一木，一声鸟

啼，一抹余辉，一圈涟漪，无不是诗。静穆伫立的老树，裸露的田野，低矮的家舍，蜿蜒于荒草

中的溪水，紧闭双唇的农人，带着他的妻女，点燃了堆放在田埂的杂草垛，一股青烟飘起，渐渐

融入夏日的夕阳中„„这亘古不变的景象，这亘古不变的苍凉，包含着最质朴最真实的诗性内核。

这里面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就是自然的尊严。

可惜我们在抛弃自己尊严的同时，也在试图剥夺自然的尊严。在经济发达的地区，人类的足

迹遍及大地每一个角落。田野一点一点被蚕食，一幢幢毫无个性的、火柴盒似的高楼拔地而起。

人工的奇迹出现了，而纯洁的、处女般的大地消失了。

这一年夏天，我在家乡见到了久违的田野和朴素的村庄。我呼吸着亲切的气息，犹如婴儿扑

向母亲。我的眼睛潮湿了。

6

另一本书是两种人：老人和少女。

每一位老人都是一本内容丰厚的大书。在这本书中，有多少曲折动人的传奇！许多老人一改

年轻时的喋喋不休，变得寡言少语。他们看惯了人间悲欢，尝够了酸甜苦辣，阅尽了世间沧桑。

在他们眼里，一切浮华均失去了价值，一切粉饰显得那样滑稽可笑。他们用平实的语言说着生活

的真谛。从老人端肃的眉目之间，我读出了一种宁静和从容。那是经过一段跌宕后步入宽阔的宁

静，是经过一段泥泞后复归平坦的从容。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赵鑫珊先生的文章，就因为他写到过《少女的祈祷》。事隔多年，我

与一位朋友相逢，他又提起此事，感慨良多。一个人应该终生保持对少女的激情。不是那种对肉

欲的热情，而是对少女身上所特有的诗性气质的欣赏与关注。这种气质在成年女性身上极少见到，

世俗的风沙很快就将这些像花粉一般轻柔的品质吹散。无怪乎八十多岁的歌德还向十八岁的少女

献花，里尔克正是通过女性之门，凭借自身与生俱来的内向和敏感，才对世界有深刻的认识。

老人身上有沧桑之美，少女身上有纯净之美；阅读老人之书使人深刻，阅读少女之书使人温

情永驻。

常读世间大书，每添收益，终臻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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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名著重读读书笔记

DushuBiji

面死而生

——读《斐多》

■张安

暑假中，有一段时间几乎无所事事。电视里看到“非我族类”的老外所行所为，总存许多不

解，老想着追根问底。找本书来读，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追本溯源”。正好“席殊书屋”有一

本杨绛先生翻译的柏拉图对话录之一——《斐多》，“序言”写道：“在西方文化中，论影响的深

远，几乎没有另一本著作能与《斐多》相比。”找到源头了，就从这里读起。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与学生柏拉图生活的年代与孔子、孟子大致相当，其在西方的文化地

位也与孔孟在中国的文化地位相当，都可称为“哲学之父”或“文化之父”。《斐多》记载的是苏

格拉底被处死的当日，与其学生就正义和不朽的讨论，以及饮鸩致死的过程。他在就义前从容不

迫，与门徒侃侃论道的情景，就是在几千年后的今天，仍然令人惊叹神往。苏格拉底生活的古希

腊，当时社会动荡不安，价值观念受到怀疑。苏格拉底经常在集市引导市民讨论：什么才是正确

的思想和行为。最后，被奴隶主控以传播异说、毒害青年之罪判以死刑。本来，苏格拉底完全可

以逃往其他城市，或者答应从此保持沉默，但苏格拉底不肯背叛自己的信念。可以说，这是人类

历史上，第一次因信念而选择死亡。然而，是苏格拉底第一个发现了个人乃至人类的良知。由此

看来，哲学既是对智慧和正义的热爱，也是团结人类和宇宙的定律。那么，哲学应当是幸福快乐

的，至少，苏格拉底的哲学是这样。

《斐多》中苏格拉底说：“我生平追随的就是哲学。”“苏格拉底啊，创作音乐，培育音乐。”

“我屡次在梦里听到一个督促我的声音，叫我作诗，和文艺女神相交。”“该听从梦的吩咐。”梦、

诗、哲学、音乐、文艺，这就是苏格拉底的全部世界，也许，西方人的精神世界就从这里诞生。

两千多年后，苏格拉底的后代，德国的海德格尔还在追寻“诗意的栖息”。我不由想起2500年后

的另一件事，诗人海子来到京城郊外的一个饭店，对老板说，我在你饭店朗诵诗，你给我酒喝。

老板说，酒可以给你喝，诗就千万不要朗诵了。是的，诗歌一直是这块黄土地上的缺席者。当一

个人乃至一个民族诗性丧失的时候，福兮祸兮。

我一直以为“自由”是最高的律令，多少次，我们热血高歌：“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在这个世界上已有无数真诚的男男女女为这一理想献出了青春和生命。然而，《斐多》中，苏格

拉底却卑躬地告诉我们，“聪明人决不以为他一旦获得自由，就能自己照管自己，比天神还高明。”

“守护我们的天神是好主子。”说实话，我还不知苏格拉底的“天神”意指何物。但是，我知道，

多少次人类对自由、理想的追求一再导致苦难深渊。我记得，十多年前默默先生接连发表在《读

书》杂志上的十来篇文章，难道是苏格拉底的天籁之音，2500年后，在这片古老大地的一丝回

音。

今天，当人类自大得战天斗地的时候，让我们听一听苏格拉底的声音，“人的视觉、听觉真

实可靠吗？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正确的。”岂不在告戒我们，人类在每次重大行动前都要

“三思而行”。对于现代文明，苏格拉底说，“除了生活必须品，不但漫不在意，而且是瞧不起。”

同样是苏格拉底的后代，二千多年后的美国人梭罗在《瓦尔登湖》里做了一次苏格拉底式的实践。

什么是哲学，苏格拉底说：“真正的追求哲学，无非是学习死。学习处于死的状态。”难怪，哈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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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随笔读书笔记

DushuBiji

莱特一直在说着“活着还是死去，真是个问题”。当我们听惯了“不知生，焉知死”的教诲时，

听听苏格拉底的声音，也许对生与死有了另一种感悟。

酷热的日子里读《斐多》，不啻阵阵凉风。下一本，到寒假时，围炉夜读——柏拉图的《理

想国》或孔子的《论语》。

2003年9月15日夜

《斐多》（柏拉图对话录之一）杨绛译辽宁人民出版社2000年4月出版

眺望

■张青云

小时候读书，读到“井底之蛙”的时候，颇笑青蛙的浅陋，仰视苍天，竟以为若大的天空仅

一孔方圆，从而产生超越自我，扩大见识的想法。时至今日，我站在讲台上解释“井底之蛙”时，

还是重复着原来的意义，日复一日的工作奔忙之中，为些微之利而尴尬，为颠倒黑白的遭遇而沮

丧。待到有一天我在翻成语词典时又偶然碰上“井底之蛙”这个词，心中不由得一亮，我们不正

是被困井底的那只青蛙吗？无波死水，尺寸之间，跳腾的空间是多么可怜，然而我们又哪里能及

那只青蛙呢？青蛙坐方寸之间，竟不忘与天空的飞禽对话，从容地阐述自己对天空的想象，从它

对天空的想往来说，与其说是仰视不如说是眺望，从窄小的空间里极目张望，把心投向远方，让

灵魂从现存世界里飞升，身虽不能云游天地，心却存念远方。

远方是一种多么迷离的境界，海子的远方除了青稞、荒凉和孤独一无所有，而远方又蓄存着

诗人的幸福，正因为遥远而至于想念到幸福，也正因为幸福的遥远而至于荒凉和孤独。

存念远方，像那只青蛙一样，于尺寸之间产生天空的感想，这是眺望的魅力。眺望，不仅是

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不仅是万物尽览的胜美，更是一种精神的冥想。我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曾见

一位兀立桥头的老者，他微闭双目，神情安静，布满皱纹的脸庞顿时显得庄严，我想他一定是在

冥想，在眺望。

眺望需要虔诚。我的脑海中无数次映现藏人五体投地的画面，他们一路长拜，高原的山川灵

气，佛界的轻语呢喃，都化作巨大的神灵永驻心间。多么虔诚的礼拜，多么幸福的眺望！因为眺

望，虔诚的眺望，卑微的躯体从此在的困境中生长出来，投向辽阔的彼岸。

眺望需要激情。这是一种内在的生命波澜，是强劲的生命音符，它需要顽强地推进，不屈地

歌唱。尼采渴望伟人拯救人类，他不停地抱怨不理解他的德国庸众。其实他也是在作一种眺望，

这需要激情，所以他大声歌唱狄奥尼索斯，酒神精神的热烈使人的生命力勃发，对于被卑微锁定

的身躯来说，酒神精神的贯注使眺望成为可能。

眺望吧，如果我们成了那只井底之蛙，我们卑微的身影无法掠过天空，就让我们虔诚地眺望

吧，让我们的灵魂永驻广大的天空，让我们的精神投向幸福的远方。

在一个霞光初现的时候，站在高山之巅眺望，该是一种多么壮阔的感觉，我们被一种广大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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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随笔读书笔记

DushuBiji

吸纳，我们将获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一个黑夜沉沉的时刻冥想，是一种多么丰盈的瞩望，世

界在瞬间变得如此辽阔，生命变得如此的多姿；在无休止的琐碎的生活之井底眺望，那是一种多

么执着的姿态，阳光将无穷尽地包围我们，我们将寻着一个有尊严的、丰盈的自我。

眺望吧。

谒陈寅恪墓

■张晓楠

2003年6月16号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代宗师陈寅恪先生在逝世三十四年之后，终于在

这一天与他的夫人唐篔女士安眠在风景秀丽的庐山。

怀着对先生的崇敬之情，2003年8月6日，一个酷热的夏日，我专程来到有幸接纳先生的

庐山植物园。

到时已近黄昏。植物园内静谧安宁。在见到先生墓之前，我想象过好多次他的墓该是什么样

子，大概会有专门的墓道，墓碑也会高得让人仰止，碑上的铭文虽没有古时皇帝钦赐的谥号，但

也会有标志先生名山伟业的文字。

先生的墓是越来越近了。我闭上了一会儿眼睛，为的是好好看看我最景仰的人。我们走过

植物园的暖房，在东面约三百米处的一条小路旁，见到了陈先生的墓。没有想到的是，陈先生的

墓地不过十几平方米，在一小块草地上。整个墓地就是由这块草地和石雕组成的，这些石块是庐

山第四纪冰川漂砾，可谓无价之宝。最大的一块圆形漂砾上，由著名画家黄永玉手书陈先生的“独

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人生格言。另一块长条形的漂砾上刻有“陈寅恪唐篔夫妇长眠于此”

的字样。夕阳美丽、柔和，照射在先生的墓地上。墓地周围长满了各种高矮不等的树木，几朵黄

色小花点缀在翠绿之中，还有一丛幼小的槭树，叶尖已泛出微红。2003年的夏季酷热难耐，庐

山却沉静如秋。我想起陆健东写的《陈寅恪最后二十年》那黑色封面上先生清癯却坚毅的面容，

想起刚强如俄国十二月党人妻子的陈夫人，想起在风雨如晦的岁月里先生所坚持的独立的人格。

在离陈先生墓地不远的地方，是“三老墓”，三位植物园创始人的墓地，他们是胡先骕、秦仁昌

和陈封怀，都是与先生有同样情怀的知识分子，其中陈封怀是陈寅恪先生的侄子。

我站在先生的墓前良久不语。以先生的大名，墓地本可以修得比这更宏伟、更高大，然而

先生却只需要这一小块绿地。正如他当年本可以以“清华四导师”之一的名声在北京占一席之地，

却选择了远离皇城的岭南。如今他的女儿们为他选择了同样不显赫的庐山植物园，这一定是符合

先生愿望的。与我同来的朋友提醒我园门要关了，我这才醒悟过来。我深深地向先生及夫人鞠了

一躬，离开了那块让我永远仰视的圣地。

在植物园门口，我向工作人员询问这几块冰川漂砾摆放的含义，他让我去查阅6月16日出

版的《庐山旅游报》。我们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找到了那张报纸，令我失望的是，上面并没有提到

漂砾的摆放有什么讲究，而且对先生的评价也只限于他的学识上，对他的思想的评价几乎没有涉

及。走在日渐繁华的牯岭街上，我在庐山工作的朋友向他的熟人说我是专程来看陈寅恪墓的，他

们的脸上多半只是茫然，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儿有陈先生的墓，甚至不知道陈寅恪是谁。陈寅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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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学术书苑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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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前就是一个爱寂静的人，想必死后也不希望有过多的人前来打扰，但人们对他的无知甚至是

遗忘，的确是令人痛心。陈先生最后魂归庐山，对他来说是幸运的，而对庐山更是具有不可估量

的文化意义。我们应该对陈寅恪先生铭感终身，因为在中国为数不多的有骨气的知识分子当中，

陈先生可以说是一座重镇，一座丰碑。

神化羊的奥秘

■吴丰强

人类先民普遍有神化动物的做法，今人称为图腾崇拜。如果神化狮子一类强力动物，那是容

易理解的。因为人类始初属于弱者，自然对有能力食人的动物出生崇拜情结。如果神化牛一类食

草动物，那也好理解，它表明人类懂得感恩。但如果既无崇拜之心，又无感恩之意，却偏要把某

种动物加以神化，那就让人有些不好理解了。我们祖先神化羊的行为，就是这么一件费人思量的

事。

汉字有个“祥”字，表示吉祥的意思。根据“示”的偏旁，可知是与神有关的。神羊结合，

按正常理解，我们祖先应是认为羊身上有神性的东西的。《唐汉解字》说，“羊”是“祥”的古字，

本身就有“吉祥”之意。因为“羊的性格温顺和善，食草而不与人争食，更不会伤害人类。羊之

奉献，肉可食，皮可衣，既可果腹又能保暖。”所以，“古人从实用、功利出发，把羊视作大吉大

利的吉祥征兆。”这就道出了羊为人神化的秘密。不过，再往里面分辩一下，唐先生的说法是可

以来一个倾斜的。因为羊的奉献说法，是我们人单方面的奉承，而且羊的实用价值，其他动物也

有具备的，所以本质地讲，我们祖先是看上了羊的温顺和善、不与人争食、不伤害人类这些品质，

才认为羊是有神性的。关于这一点，我们还可以从“善”字的构造里获得形象的感受。据唐先生

解说，“善”字“是在羊头的下边画上一双眼睛，刻意强调由羊眼睛表示出来的绵软、温顺”。如

果说这里面还是想象推理的话，那么儒家对羊的动情描述，就是古人心理的直接表白了。儒家说：

“羔取其贽（嘴里的食品或玩物）之不鸣，杀之不号，乳必跪而受之„„”这简直就是“沉默的

羔羊”的古代画像，听得出儒家是用一种悲悯得痛的涩音来描述的，即此可以看出古人对羊的挚

诚态度。

但是，“祥”的“今字”给了我们另一种信息。《唐汉解字》说，“示”字“取象于祭祀时供

桌”，这说明羊又因为味美作了祭拜祖先神灵的供品，与神有了亲密接触，这未免有些煞风景。

我们不由地要问：美味的东西很多，譬如古人推崇的熊掌，从孟子艰难取舍中可知它是美味中的

上品，为何不可摆上供桌以飨神灵呢？当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羊是温顺和善的，作为祭品自

然也是合适的对象。试想一下，如果将美味的然而却是凶悍的动物摆上供桌，那还不把祖先神灵

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敢动一下筷子呢？其实，祖先神灵的喜好是谁也不曾见过的，所有的只是

活人的臆想，是活人心理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所以，拿羊作祭品，正如拿“牺牲”作祭品一样，

也是因为牛具有温顺和善的性格。

现在，我们明白了古人为何神化羊却不崇拜羊，因为“温顺和善”从来就不是崇拜的对象。

所谓的神化羊，只不过反映了占有者的安全以及由此产生的心理上的安然，只不过是源自内心安

然而表现在外的洋洋喜气的另一种称谓。所以，在古人那里，一方面神化羊，一方面又可以把羊

摆上供桌；一方面对羊表示喜爱悲悯，一方面又可以对羊任意宰割攫取，这就形成了神化羊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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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言论读书笔记

DushuBiji

元结构。这种二元结构实际上是人类心理上、认识上的“我----他”的二元结构的反映。随着时

间的推移，神化羊逐渐泛滥到道德领域，羊成为我们善良美好品德的象征。于是，柔弱、温顺、

不与人争、任人宰割，就成为我们“善”的内涵，造成了我们在“善”的认识上的先天不足。我

们还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化羊的二元结构也因为“我----他”的深层心理结构的推动，逐

渐演变为一元结构，即神化羊就是为了将羊摆上供桌，颂赞羊就是为了让羊自愿地“牺牲”，自

愿地让人宰割攫取。这样，神化羊的二元结构消失了，原来对羊的情感内容也逐渐被蒸发，于是，

宏大的神曲演奏中就有了一缕细若游魂的哀音。儒家说羊“取其贽之不鸣，杀之不号”是不确的，

青草地上白羊的凄凉“咩咩”声，分明是羊族的一首古老歌谣。

凯尔泰斯·伊姆莱在回忆他青年时代的与自杀相仿、不可理喻的悲剧生活时，说过这样的

话：“这里边存在着某种尊严，一个人最终遵从了屠杀的指令，带着某种平和忍耐着，等着被点

名、被杀戮。在这种安逸之中，在这种牺牲品的安逸之中，存在着某种伟大。”当我从神化羊的

文化中走出来时，看到青草地上那柔弱温顺的羊，也仿佛有这种缄默的尊严，以及这种尊严中存

在的伟大。

玉满堂读书札记（一）

■周明学

1

我们读到的历史，很难说是真实的历史。即令是秉笔直书的，也掺入了作者个人的立场、观

点和情感的因素，更何况尚有有意作伪的呢。小说家马原说：“我一直认为我们不可能知道真实

的历史，我们读到的所有历史都是虚构的。”史学家葛剑雄说：“必须承认，绝对的真实历史是永

远无法获得的，就像绝对真理一样。”所以，读史时，须具慧眼，方得真知，切不可为表象所雾。

2

历史上的愚民政策有两种，一种是不让你有书读，如秦之焚书坑儒；一种是只让你读一种书，

如明之八股取士。可见，愚民政策都有控制阅读一项，只不过前者因有形而显得愚蠢、后者因无

形而显得高明罢了。

3

历史上的政权出处有两种，一种是“投票箱出政权”，如法国18世纪一位家庭教师倡导“社

会契约”论和“人民主权”说；一种是“枪杆子出政权”，如中国10世纪一位军人说：“天子宁

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耳。”前者对人民必须客气，后者对人民可以客气，也可以不客气。

4

现代社会和传统社会的一个重要分野，就是在个人和政府的关系问题上以何者为主。一般而

言，现代社会强调的是个人的权利，而传统社会则强调政府的权威。罗隆基说过：“国民失业是

国家失职的证据。是国家在人权上没有负担责任的证据。”这可以看作是现代社会应有的基本理

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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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9月24日言论读书笔记

DushuBiji

5

20世纪末，中国民间知识分子中间，出现了自由主义和新左派的争论。从目前论争的情形

看，自由主义似乎略占上风，这是可喜的。但自由主义论者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切莫高兴太早，

前辈自由主义者殷海光先生说过：“空谈自由主义乃自由主义致败之由。”

6

专制是维护少数人的利益，民主是维护多数人的利益。专制固然不好，民主也可能导致多数

人的暴政，更何况历史上假民主之名而行专制之实者不在少数。所以，从维护人的利益的角度看，

它们都不是好制度，故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丘吉尔说：“民主并非一个理想的制度，只是人类到现

在还未想到一个比它更可行的制度。”

7

殷海光说：“如果依照《时代周刊》所举两个条件（即：心灵必须有独立精神和原创能力；

所在社会的批评者、现有价值的反对者）来界定知识分子，那么不仅中国的知识分子很少，即令

在西方世界也是寥寥可数。在现代西方，罗素是十足合乎这两个条件的。”这就清楚了王小波为

什么特别爱引证罗素。

8

在《万历十五年》一书中，黄仁宇先生认为中国仅靠尊卑有序的儒家思想来管理国家是不够

的，还必须过渡到靠数目字来管理。用数字来管理国家——王小波认为“这个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是否有效，恐怕一时难下结论。但用数字来说明历史却是可行的。例如罢，《人口革命论》页66

说：“据估计，仅太平天国革命时期，阶级大搏战就使中国人口损失了一亿多。”又如，《炎黄春

秋》2000年第3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廖盖隆先生文章透露，1959—1961年中国非正

常死亡人数达四千万。再如，塔斯社莫斯科1991年6月14日电：“尽管被斯大林处死的确切数

字将永远无法获知，但估计在2000万到2500万的范围内，这不会是夸大的。”对于这些历史上

的数字和数字后面的历史，可以像斯大林那样轻描淡写的看，他说：“死一个人是件惨事；死一

百万人只是个统计数字。”也可以不这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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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即有人呼吁“重写文学史”，目下坊间既可见到学者们构建的“文学史”，也可见到作

家们构建的“文学史”，据此大体上可以认为文学史研究是比较宽松和比较独立的。而史学研究

则有些不同，尤其是中国近现代史的研究，著述虽多，却千篇一律的都是由政治家话语构建的，

极少有史学家个人的话语、声音和智慧。王小波的大学老师说过，搞现代史要牢记两个原则，一

是治史的原则，一是党性的原则，也就是说，让历史事实按党性的原则来发生。这也许是造成史

学家在历史研究中缺席的主要原因罢。史学成为政治的“奴婢”，史学家成为政治家的“军机大

臣”，正是史学危机的根源所在。所以，为史学前途计，我们是否也可以提出诸如“重写历史”

之类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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