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破案

徐克访谈狄仁杰比007更有魅力

徐克,香港著名电影导演、编剧、监制、演员。

生于越南西贡市,祖籍广东省海丰县,出身自华侨的大

家庭,共有16名兄弟姐妹。1966年移居中国香港,1969

年进入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南循道会大学,一年后停学

环游美国,后来转到德州大学(奥斯汀)修读广播电视/

电影课程,与朋友合拍了一部四十五分钟的有关美籍

亚洲人的纪录片《千钟万缝展新路》。1975年毕业后,

他在纽约编辑一份唐人街报纸,并组织了一个社区剧

社,又参与当地的华埠社区有线电视。

1977年回港后,在佳艺电视从事编导工作,之后加

盟无线电视。后转入电影圈发展,凭借《蝶变》一片崭

露头角。1984年与妻子施南生组建电影工作室,凭《英

雄本色》《倩女幽魂》《黄飞鸿》等片蜚声海内外,为香

港电影开创了新的时代。在现今香港电影界的幕前幕

后人物中,徐克是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

近两年,徐克的《深海寻人》《女人不坏》两部作

品在票房和口碑方面都遭遇滑铁卢,外界一度盛传徐

克已经江郎才尽。对此,徐克说,我觉得拍电影不是赌钱,

不能拿输赢来权衡。当时拍《女人不坏》,我真的对这

个故事有兴趣,所以拍电影的时候很开心,在创作中也

有不同的尝试,这个结果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各方面

都想突破,但有时候无法控制,这中间有顺利,也有不顺

利。外界觉得我江郎才尽,其实我拍电影不是问题,因为

拍电影是我的兴趣,我会拍到拍不动为止。

2010年,徐克推出他的最新力作《狄仁杰之通天

帝国》。片中的两位女主角,刘嘉玲饰演的武则天以及

李冰冰饰演的上官静儿,将一文一武地与饰演“唐朝第

一神探”狄仁杰的刘德华“斗心也斗狠”。故事一开始狄

仁杰就在坐牢。而影片讲的实际是狄仁杰坐牢8年后

的一个故事――朝廷发生一桩惊天怪案,无人能破,武则

天只好再次起用狄仁杰。狄仁杰经历万难,终于破案,

最后当上了宰相。

人物

大众电影:你怎么看影片里狄仁杰这个人物?

徐克:其实早在1980年代开始拍摄武侠片的时候,

我就知道《狄公案》,知道唐朝有一个精彩人物狄仁杰,

就很想拍狄仁杰。几年前陈国富把剧本给我,当时就很

有兴趣。

狄仁杰是007与李白的结合体,这个人物是很完

美的――他能看穿人心,脑子想的比别人快。他会武功,

但他的武功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制人。狄仁杰是很

有气魄的官,也是一个智者。他和西方的神探不一样,

他应该比007、福尔摩斯更有魅力。

大众电影:以前你的武侠电影创造了很多很经典

的大侠形象,像黄飞鸿、令狐冲,这次拍狄仁杰,想赋予

他一种什么样的气质?

徐克:狄仁杰是一个宰相,后来给武则天做了很多

贡献,推荐很多人才安置在朝廷里面帮武则天治国。他

当时在大理寺做刑法官,是一个很有分析力、很有智慧

的知识分子,加上他是一个清官,所以无形中我们很自

然地就把他变成一个偶像化的人物去看他。那我特别

希望在偶像化的同时能赋予他比较细节化的一些设计。

大众电影:比方说?

徐克:比如说狄仁杰对女性是怎么样的态度。依照

中国人的想法,很多时候我们会觉得男人看到女人有

比较开放一点的表现时,男人都会避而不视,这是我们

儒家常讲的非礼勿视。在影片里有一段戏,李冰冰饰演

的上官静儿在他面前宽衣,狄仁杰完全目不转睛地看

着上官静儿做她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做这种事情出

来?因为他是在观察。当然,细节化也包括这个人物的

造型。

大众电影:《狄公案》我读过,里面有一些肖像画,

就是布巾、素衣。

徐克:是的,我需要一个符号让观众记得住他,就给

他设计了一个帽子。其实这个帽子当时不是给他的――

那个帽子是一个胡人的帽子,我们让每个人都试过之

后,我发觉狄仁杰戴上这顶帽子是很有趣。后来我让人

把帽子做得很长,来给他一个很突出的效果。我也给他

设计了一个胡子,带有勾型,跟当时唐朝很流行的胡子

很相近。他的眉毛我也加重了一点,让他看起来显得有

智慧。

大众电影:他的武器也很特别?

徐克:在设计狄仁杰的时候,我就想狄仁杰一年解

决这么多案情,他应该特别会保护自己的,如果他碰到

危险该怎么办?这个武器是什么东西呢?是一个盾牌

呢,还是一个刀剑不破的防弹衣?后来我们就给他一个

亢龙剑――这个亢龙剑的目的其实是把对方的兵器废

掉。这个武器不是想取人家的性命,也不是要去弄伤对

方,而是保护自己。这个亢龙剑还有一个特别的性质跟

狄仁杰很像,就是很隐藏,外表并不吸引人。

大众电影: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你在里面说狄

仁杰其实就是一只猴子。

徐克:接戏之后刘德华曾做了大量功课,包括阅读

原小说和观看《狄仁杰》电视剧等等。我就跟他说,

完全不需要看那些,只要想一想狄仁杰是什么动物。刘

德华想了很多种动物,比如,牛啊、马啊什么的。最后我

跟他说,狄仁杰是猴子――我是希望他们每个人选一个

动物,来表现他们的气质和气场。我很想表达狄仁杰是

一个比较看得透别人的人――其实他是一个猴子。

大众电影:后来刘德华说他演了一只猴子。再说说

刘嘉玲饰演的武则天吧。

徐克:武则天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朝唯一女

主,权倾天下万人仰仗,却于登基大典前屡次涉险,眼看

家国前途风雨飘摇,她在最危机时仍能保持淡定,在最

诡异的事件前依旧从容。她的身体里,有半个男人、半

个女人。

我跟嘉玲说我想找你演武则天时她吓了一跳,不

过她看了剧本之后也很感兴趣,因为这个角色真的很

有挑战性――怎么做才能做到这种武则天的气派跟气

势?筹拍时我给她一些资料、书来看。其实到最后回到

镜头前面的时候,一切还是要从我们怎么样设计这个

人物开始,跟这个书、这个资料都好像有一些距离。我

的感觉是,如果是嘉玲跟我合作,我一定要给嘉玲一个

很特别的造型,让观众在银幕上永远记得她饰演的武

则天的样子。所以后来我们就在眉毛、服装上做了很

多设计,而且做得很极致。

大众电影:邓超的白化造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

国古代的白面奸臣,他出场的时候也是很像反派,你是

有意造成这种反差吗?

徐克:是的,在狄仁杰身边有一个类似破案的侦探

的话,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如果他跟狄仁杰很

像,这两个人就没有戏剧上的效果,所以当时就设计给

他一个很奇异的造型,让他一出来大家就对他有很特

别的感觉。而且他出来的那种感觉是让你觉得他是一

个反派。而当狄仁杰跟他合作时,观众就会想知道,这个

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会怎么对付狄仁杰。

大众电影:他的武器的设计是怎么考虑的?

徐克:他身上都是一些杀伤力很强的东西,都是一

出手就会取别人性命的东西,因为他的性格比较暴戾,

很极端。李冰冰饰演的上官静儿的武器则是一条鞭子,

这个鞭子表明她未必可以杀得了别人,但她是一个要

去控制别人、管别人的人。

再现唐朝

大众电影:据说在威尼斯放映的时候,媒体和国外

的观众对影片中的“大唐气象”惊叹不已。

徐克:中国的唐朝是个盛大迷人的朝代。无论文明、

思想、艺术与当时世界其它古国比较,称之霸国而无愧。

这个浪漫的唐代和充满诡秘色彩的侦探题材是我两大

爱好,而偏偏狄仁杰这位举世瞩目的神探和武则天这

位独一无二的女皇帝,却在同一个朝代出现。对于我来

说,真是天作之合。这两个历史人物支撑着《通天帝国》

的主轴,剧情匪夷所思,正合我对怪奇题材的兴趣。狄仁

杰在世界侦探的殿堂上,应该有重要的地位,我希望借

这部电影,能让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欣赏到唐朝人狄

仁杰非凡的破案手法和无比的魅力。

大众电影:拍摄时你是如何再现心目中的唐朝的?

徐克:为展现心中的想象空间,让带有神秘与浪漫

双重气质的唐朝重现,在影片拍摄之前,我们邀请艺术

家结合历史考据和想象画了大量分镜图和气氛图。光

是实景考察就不下几十次,手绘图、各类场景图和气氛

图更是多达千余张。比方说我们有一张“洛阳城地理分

布构想图”。在这张设计图中,洛阳城内的23个地标建

筑得以一一展现,包括通天浮屠、无极观、鬼市、大理

寺、应天门、黄道桥、后宫、明堂、同文书馆等等。

为了建立整个城市的概念,我们经过了大量繁

琐的资料收集和考据,画出虚拟的洛阳地图,并标上各

地的地名和距离,以便让观众可以因为逼真的环境关

系,觉得身历其境。再比方说,为了呈现浮屠的巨大,影

片美术指导将浮屠分为上、中、下三段方式进行建设。

由于场景工程实在过于艰巨,最高峰时期仅浮屠建筑

工人就动用了近三百人。用这些人力,都可以盖出三栋

大楼了。

电影技术

大众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用了大量的特技,

之前你的作品也在特技方面做了很多探索,有很多评

论家也因此将你称为技术派。我看前一段时间有记者

采访尔冬升,问起他会不会拍3D电影,他说3D电影这

么伟大的东西还是交给我们的“发明家”徐克来拍吧,他

是什么都懂的。

徐克:记得我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当时是拍蝴蝶,

我就运用了很多真蝴蝶到现场去拍。有一天有个朋友

在现场探班,坐下来跟我聊天。我拍了一整天,拍得我都

晕了,蝴蝶飞来飞去很难控制。收工的时候他问我一句

话,他说你这么辛苦为什么不用特技?我突然意识到我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想过用特技呢?因为

我们亚洲人拍电影,很多时候会觉得应该尽可能少涉

及科技和研发上的东西――一方面是我们的传统,第二

是我们人才常常不够,工业里面未必有很多人可以一

起去研究。后来因为这句话,我就专门去研究,找一些朋

友去谈,之后我就一直在跟他们接触。可能是因为这么

多年来我一直跟对这些方面有兴趣的人在一起,然后

他们告诉我有新的东西、不同的东西开发出来。

无论是外国的电影工作者还是中国的电影工作者,

我们其实都在同一个平台上去拍电影,所以我们有些

新的东西很好,能够了解、学习他们的一些情况也好。

大众电影:你提到了外国的电影工作者,现在有一

种声音就觉得国内的技术比起国外的差得十万八千里。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徐克:在电影技术上来讲,西方有西方的强项。比如

我们常常会发现他们有一些新的技术研发的例子,我

们发觉他们和我们的思维方式有不同,而且有更新的、

更大胆的尝试。这方面来讲他们还是有很强的东西的。

只不过我觉得亚洲一直以来也有一个很雄厚的基础,

这个基础除了我们的历史和我们的祖先给我们一个很

丰富的历史文化的底蕴之外,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些

东西在西方人看还是很有魅力的――无论是我们的历

史里面的一些故事、服饰、民俗来讲,还是哲学、文学、

诗词来讲都是颇具魅力的。所以在这点上,我们优势是

在于我们本来就有这东西,他们的优势是他们去发觉

一些不同的、崭新的东西。但同时我们每天也都在吸

收他们的新东西――比如现在讲的3D,每天都有新的消

息说有新的器材出来,有新的软件出来,去让这个东西

更快、更有效地做一些拍摄、制作上的东西。我觉得

我们每天都要很敏锐地去察觉到底这个世界上有什么

值得注意的新变化、新发展。

本文图片由华谊兄弟提供

责任编辑/冯湄王陈